转 茶余闲话~《西安往事—1926》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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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11月28日,历时八个月的“西安围城”解围
原载:《现代审计与经济》2006年第6期
作者:赵熙
母亲亲身经历了发生在1926年的“西安围城”战争。当时吴佩孚委任刘镇华为“陕甘剿匪总司令,在豫西聚集旧部、收编土匪,号称十万大军,向潼关进攻。刘镇华入陕之后,以7万大军逼近西安,以2万余涉渡渭水围攻二军和三军的革命军于渭北重镇三原、泾阳、富平等地。当刘镇华在西安东郊十里铺设总攻指挥部,西望不久即要攻开的西安古城时,兴奋地对部属下令,攻城之日,即在钟楼举行阅兵仪式,重温当年(1918-1924年)入陕做“省长”、“省督”的旧梦。”
据母亲回忆,当得知刘镇华率十万大军围攻西安时,城中便如被捣蚁巢,有钱的富豪商家纷纷携细软逃离城都,或避远乡,或至川蜀、平凉、京、津诸地。而城郊百性则骇惧这从前已有“土匪”名声的镇嵩军,以各种亲属关系,携家带口潜来城中。而城中守军李虎臣残部同原郭坚旧部陕西陆军第四师卫定一两个团,总计才约五千人。从豫西战败的二军残部士气低落,李虎臣内心焦虑恐慌,呼救援军,已显弃城而逃之颓势。整个西安城中已是一片风声鹤唳。
当时我的外祖父在冰窖巷省高等法院任书记官主任,因“围城”战起,各党政机关已经难以维持正常“办公”。只有九岁的母亲和小弟弟,也都停学在家。外祖父同外祖母商议是留城还是返回蒲城故乡,正在筹思难决之时(因还有外祖父的几个侄儿跟他在西安谋事刚有眉目),西安城已被镇嵩军层层包围,守军正将四城门用石料(石碾、石礅、下马石等)、沙土堵塞,这拖家带口已是难以出城了。
守于西安城中的李虎臣,眼看镇嵩军已推进西安城郊,东郊炮声已近,急呼正在关中西府追击吴新田的国民三军已任三师师长的杨虎城回师援救。杨虎城眼见刘镇华二次祸陕,即回师东进,在三原召集部属,决策守围西安。除留一部于三原、泾阳外,带五千余主力,于4月16日经高陵涉渡渭水,从龙首村、北关进入北门。母亲回忆到,当日知杨虎城将军率部入城,惶惶乱乱的古城,顿时安静下来。外祖父领她在街口看见入城部队,整齐肃然,军帽上仍扎一圈靖国军时的红布带,虽然风尘仆仆,但精神抖擞,无论扛长枪的步兵,或战马萧萧的骑、炮队,甚至驮粮背锅的炊事班,全都是一副英勇迎战的状态。进入城中的杨部官兵,未及顾得歇息吃饭,便立即出城迎敌。在东郊同镇嵩军展开激战,将不可一世的刘镇华镇嵩军赶出东郊,稳定了西安局势。从此揭开“二虎守西安”、围城激战八个月的历史序幕。
母亲回忆说,围城八个月,军民围困城中,城中本无多少存粮,谁也想不到战事会那么长时间地拖延下来。三个月之后便出现军民争食、守军无粮、无弹药接济的严重情况。守军警宪队沿街店铺搜寻粮食和物品,搜到咸菜疙瘩便给守城队伍发咸菜充饥,搜到“洋糖”(水果糖)便发几个水果糖上城对敌厮杀。在搜查中,还惩治了一批借战事囤积居奇放高利贷发国难财的富绅奸商和通敌奸细。在七、八月酷暑季节饥荒难熬,一斗麦竟至10到20个银元的“天价”,杨部守军杀吃战马,城中鸡狗甚至连鼠猫一切都捕捉尽食,树叶、树皮、草芽草根扒吃净尽。为夺粮,守军以小分队夜间出城对刘军偷袭或在城郊百姓家索粮,常常付出惨重牺牲。
那时候,外祖父所工作的冰窖巷高等法院早已停止办公。外祖父在北院门负责向饥民发放“油渣”,但饥民如潮,不少饥民,还未挤到前面,就因饥饿而昏倒在街头路边,每日都有死伤的老人、女人或小孩,真是惨不忍睹。
由于外祖父负责向饥民发放“油渣”,自己也能分到一些,外祖父一家几口便以油渣或麸子疙瘩拌树叶菜糊充饥。母亲说,她是全家最不懂事的孩子。有一次,杨虎城部的一位同乡军需,来看望已得了黄病(肝病)的外祖父,带来两个粗面“饦饦”。病中的外祖父还未尝一口,便被饥火燎心、眼馋的她拿去咬了一大口,被外祖母打了一把,她“哇哇”嚎哭。外祖父难过地说:“快把饦饦分给他们几个(还有两个侄儿)吧,我一口都不想吃。”惹得外祖母抱着还是小孩子的母亲哭了一场。
有一次,外祖父带母亲去新城司令部(守军指挥部)办了事出来,看见新城内的兵教场(现在新城广场)防卫部队点种的萝卜、青菜绿生生一片,十分鲜嫩。防守兵认得外祖父,为外祖父拔了几个小萝卜和一把青菜。这在围城饥饿的日子,可说比任何佳肴都鲜美。战争,无期限、无指望地拖延下去,情况愈来愈严峻了。刘镇华看一时难以攻开西安城,便采用“死围硬困”的办法,并在城中煽惑造谣,以“和平期诚会”等四处活动,企图制造“内乱”,杨虎城断然枪决“和平期诚会”头目、富绅褚小毖,压住了阵脚。李虎臣面对这饥荒“死城”和强大镇嵩军的死围,心已虚怯,同杨虎城巡城时,对虎城说:“城中无粮弹药、无援兵,敌人攻进城咋办?”杨虎城决断地说:“敌人攻进城,咱一条街一条巷、一个院地守,打光了,在钟楼上,你给我一枪,我给你一枪。表达了他誓死守城的决心。...